催眠可以做什麼:口吃的博士後研究員


楊漢章
2025-05-09發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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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影視作品中,偶爾會出現口吃角色的設計。他們斷斷續續的語句、重複的字詞,往往成為劇情中的笑點或吐槽對象。這樣的描繪,容易讓觀眾感到不耐,也強化了某種錯誤的刻板印象。然而,對於真正經歷口吃的人來說,那是一場難以自控的語言拉鋸,想說的話卡在喉嚨,句子無法順利流出,像是被時間困住的聲音。每一次語塞,都是對自信的重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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催眠可以做什麼:口吃的博士後研究員
在影視作品中,偶爾會出現口吃角色的設計。他們斷斷續續的語句、重複的字詞,往往成為劇情中的笑點或吐槽對象。這樣的描繪,容易讓觀眾感到不耐,也強化了某種錯誤的刻板印象。然而,對於真正經歷口吃的人來說,那是一場難以自控的語言拉鋸,想說的話卡在喉嚨,句子無法順利流出,像是被時間困住的聲音。每一次語塞,都是對自信的重擊。
當人們談起口吃時,第一時間想到的往往是語言治療。但其實,在口吃的議題上,催眠也可以提供協助。讓我們從 Moss 與 Oakley(1997)的一篇個案報告中,一窺催眠如何成為協助口吃者重拾語言自由的可能之門。
S的故事
S 是一位 29 歲的博士後研究員,自幼即深受嚴重口吃困擾,常見症狀包括詞語重複、語音拉長等,並因此引發焦慮與自信心低落。他的口吃問題衍生出逃避行為,影響日常生活。他避免使用特定字詞,逃避特定人物與社交情境,對於公開演講、講電話和朗讀文字更是極度畏懼。
過去,S 嘗試過語言治療(如呼吸訓練與延長語速)以及催眠治療(以肌肉放鬆為核心),但成效皆不顯著。
催眠如何協助
根據 Moss 與 Oakley(1997)設計的治療計畫,共安排 12 次催眠治療,每週兩次,每次 1.5 小時。每一階段的治療架構相似:先讓 S 朗讀文本,再進行催眠治療;於催眠狀態中再度朗讀,最後喚醒後再次朗讀。整體催眠歷程如下:
1️⃣ 找到 S 心中最能帶來平靜與放鬆的「特殊場所」。
2️⃣ 透過肌肉放鬆技巧引導進入催眠,並帶領進入特殊場所。
3️⃣ 給予強化自我力量的暗示,並將這份感受連結至提示詞與特定動作。
4️⃣ 建立催眠後暗示,使 S 能在日常中透過提示詞與動作召喚放鬆與自信。
5️⃣ 教導自我催眠技巧,並建議日常練習。
6️⃣ 在第十二次催眠治療後,提供 S 一段催眠錄音作為持續練習之用。
在尚未進行催眠前,S 的口吃問題在朗讀時即刻顯現;然而在催眠中與催眠後朗讀時,口吃情況顯著減輕。以首次治療為例:治療前口吃次數為 26 次,催眠中減至 6 次,催眠後則為 7 次。接下來的十一場治療也展現出類似的改善模式。
十二次療程結束後,S 表示自己已獲得徹底的轉變: 「我現在對說話的信心大增。我內心明白自己能說出口,所以就不再害怕。原本的恐懼消失了,用了這些技巧後一切都變簡單了。我現在不怕朗讀了,像是唸星座運勢,我知道自己可以,所以就沒問題。我看到明顯進步的證據,真的很驚訝自己的流利程度,這讓人開心。我幾乎可以說自己『回家了』,我對未來充滿信心。我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切,沒什麼做不到的。」(引自Moss & Oakley, 1997)。
一年後的追蹤顯示,S 的口吃頻率仍穩定維持在 2% 以下。Moss 與 Oakley(1997)綜合追蹤數據與 S 的主觀經驗後總結:
「在催眠情境中進行的焦慮管理與自我力量強化技巧,對於長期口吃問題可產生顯著且持久的改善效果。」
催眠也會給予具體的行為建議
Moss 與 Oakley(1997)的研究重點在於透過催眠學習如何管理焦慮、增強自信,然而,實務上若考量個案的問題特性與可用資源,治療師有時也會提 供具體的「行為處方」,以協助當事人累積實際能力,進而加速問題改善的進程。
例如 Kaya 與 Alladin(2012)發表一篇以催眠處理口吃問題的研究。受試者接受連續八次、每次 60 至 90 分鐘的催眠治療,並同步進行行為訓練。每次治療後,受試者須在家中進行練習,內容包括「腹式負重練習(Abdominal Weightlifting Exercises)」與「語流與語言訓練」。
由於口吃患者在說話時常無法有效運用橫膈膜,因此治療設計納入了腹式負重訓練:受試者以仰躺姿勢,在腹部(接近橫膈膜)放置 2 至 4 公斤的重物(如啞鈴),練習以腹部抬起重物,同時發出聲音或說話。每日回家練習兩小時,在治療中則練習 15 至 20 分鐘。
Kaya 與 Alladin(2012)的研究讓 59 位口吃患者,分別在第一次與最後一次治療時拍攝兩分鐘影片(主題為個人喜好),並由熟悉口吃評估的專家進行判讀。研究發現:治療後的口吃頻率顯著下降,而且一年後追蹤發現,其中 55 位仍維持良好表現,僅 4 位因家庭壓力而復發。
催眠是促進改變的催化劑,而不是改變的主成分
Kaya 與 Alladin(2012)強調,改善口吃的目標並非「完全消除」,而是讓當事人達到一種舒適的語言流暢度,並有效降低預期性焦慮。雖然部分受試者主觀認為自己已「痊癒」,但專家判讀的口吃頻率仍未歸零。
Kaya 與 Alladin(2012)認為催眠在其中的角色,是引導受試者放下恐懼、重建信念,並激發實踐行動的內在動力。換言之,催眠讓受試者「願意」進行像腹部舉重這類的實作訓練,進而打下改善語言表達的根基。他們在其研究結語中,對催眠下了一段極富洞見的總結,也恰可作為本篇的收尾:
「催眠不只是技巧,更是一種創造『正向期待感』的體驗。當個案在催眠中親身體 驗到『我能放鬆、我可以說好』,這份自我效能(self-efficacy)的期待,便悄然改寫了整個治療的走向。」(引自 Kaya & Alladin, 2012)。
參考資料 ▶︎Kaya, Y., & Alladin, A. (2012). Hypnotically assisted diaphragmatic exercises in the treatment of stuttering: a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.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Hypnosis, 60(2), 175-205. ▶︎Moss, G. J., & Oakley, D. A. (1997). Stuttering modification using hypnosis: an experimental single‐case study. Contemporary Hypnosis, 14(2), 126-131.